9月28日的《時代周報》刊登了國內某碩士生導師的一篇文章《假如我的研究生當保姆》,文中寫道:“我固執(zhí)地認為當大學老師乃畢業(yè)研究生不二之選。研究生研究生,以研究為生,而大學正是搞研究的地方,科研,教研,調研”;“說實話,看著他們在凄風苦雨中甚至找到獨立學院二級學院民辦學院磕頭作揖卻屢屢被拒,我的心都碎了,也覺得沒面子。這使得我不禁想起杜甫那句名詩:‘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是的,我若是有錢的約翰?哈佛(JohnHarvard)捐巨款建一所大學多好,盡可把自己所有的得意門生安插到教學崗位,衣缽相傳,薪火相續(xù),盡皆歡顏?!蔽恼逻€寫道:“平心而論,我的研究生還算好的——再差也是公務員或外企白領。學問誠然很難研究了,但體面也還是體面的。干得好,將來混個稅務局長或某像李開復那樣當上微軟、谷歌亞太總裁亦未可知?!?/p>
看了這篇文章,我感覺很不舒服。表面上看,好象只是這個老師過于清高,把學術研究和高校教師看得很高,但認真琢磨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該老師之所以有以上種種思維,正是中國高等教育病態(tài)發(fā)展的結果。
首先,該老師認為當大學老師乃研究生不二之選,這就非常荒唐。國家需要研究生的地方并不只是高校,且不說高校之外的科研機構,許多智力密集型行業(yè)同樣需要研究生加盟,因為研究生有側重基礎理論的,也有側重應用開發(fā)的。
其次,高校目前招聘老師以吸收博士、高職人員為主,這是因為伴隨著研究生的高速擴招,博士和碩士培養(yǎng)質量已出現(xiàn)大幅下滑,現(xiàn)在招聘的博士,有些也就是幾年前碩士的水平而已,而這位老師卻還在感嘆自己的碩士學生不能做高校老師,令人費解。其實在國外,即使是博士后想做高校老師,也不是很容易的,而副教授、教授也隨時可能因自身水平退化而失去職位。
第三,該老師幻想有錢捐巨款建個高校,將自己的得意門生安插到里面教學,這其實很像國內一些高校的現(xiàn)狀——某些專業(yè)已被證明不符合時代發(fā)展的需要,不宜大面積開設,但因為一些教師有編制,高校辭退不得,結果因人設專業(yè),根本不考慮市場的需求,誤人子弟。
第四,公務員和外企白領,其實也是很不錯的職業(yè),但在該老師看來,似乎還是不如高校教師,而且該老師培養(yǎng)的碩士們也是凄風苦雨中到處尋覓高校教師崗位而屢屢被拒,大有非高校教師不做的意味,這到底是為什么呢?難道真是醉心學問與科研?其實許多獨立學院、二級學院和民辦學院并沒多少學術資源和科研條件可言,也就是上個課而已。
我分析來分析去,終于明白了,碩士生爭做高校教師,哪怕很爛的高校也要爭著擠進去,主要是因為目前我國高校對教師的教學沒有太多的硬性評估指標,最多是有個英語四六級通過率而已。教師們上完課,然后又自己出試卷,自己閱卷評分,缺乏外部考核。至于學生在高校學到多少知識,就業(yè)情況如何,都不會影響到教師的職業(yè)發(fā)展及收入水平。高校的職稱評定,基本上是以教師的科研為主,而不是學生培養(yǎng)方面的成績。說到底,是落后的高校機制使得不少高校老師的日子太好混,太舒服。為什么中小學教師的行情就很難這么火?因為有中考、高考的指揮棒,有責任,有壓力,所以上海市搞了個中小學教師抽樣調查,發(fā)現(xiàn)并不喜歡自己職業(yè)的占了很大比例。而公務員和外企職員,前者有官場的政治博弈風險,后者有非常嚴格的考核、淘汰機制,相比而言,高校教師的職業(yè)優(yōu)勢就突現(xiàn)出來了。
今年第19期的《讀者》轉載了一篇文章,叫《誰是大學里的主人翁》,講了一個在劍橋大學做講師的中國人的感受。在劍橋,師生關系的第一原則就是學生的權利,第二原則才是老師的權威,總體上就是學生至上。如選修某門課的學生必須得到三次個別輔導,所謂個別輔導,一般是學生寫好一篇專題小論文,老師事先閱讀,然后共同探討,從而做到因材施教。而不像我國的大學,四年下來,老師連學生都不認識。此外,在劍橋,試卷或論文需要兩位老師同時批改,如果判分差距太大,則由第三人介入,避免老師由于自身的喜好隨意判分等等。如此下來,劍橋老師的工作量就非常大,而學生則受益無窮。反觀我們許多高校老師,上課混日子,課余大部分時間在拼湊論文熬職稱,真是天壤之別。
近聞深圳市擬改革機制創(chuàng)辦一所南方科技大學,校長為從全球遴選出來的教育家朱清時,國內頗多期待,稱為“大學改革破冰者”。什么時候高校教師這個職業(yè)讓人感覺到不再是穩(wěn)定和好混,而是有更多的責任和壓力,恐怕改革就真得開始了。但愿我們的高校機制改革能因此闖出一條新路來。(鄒陶嘉)
(責編:劉寶琴)
|